宣修聞言撇了撇嘴角，略帶稚氣的面孔閃過一絲不自然，他別過眼去咕噥道：“小爺何需一個弱女子來幫！”

那挽香聽了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只當宣修是鬧孩子氣，也並未計較。

宣修不知為何腦子裏突然想到那名書生，既然昏君說書生的死跟這武安侯世子脫不了幹系，指不定也與這國色天香的女子有關，他便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打算試探一番。

“你可認識一名叫沈雲舒才高八鬥滿譽京城的才子？有傳言他本該是這屆的狀元郎，卻不知為何橫屍街頭？”

挽香聽罷，原本還透著些血色的小臉陡地變得慘白，她驚恐地低下頭看著宣修，失了粉嫩的唇瓣不可抑制地顫抖著。

宣修被挽香那快要溢出眼睛的巨大悲痛給嚇得怔楞住了，他本是抱著試探的心態問，誰曾想到竟歪打正著了。

“你當真是認識這人了？”

宣修話音剛落地，便見挽香那眼裏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在了他的臉上。

宣修頓時慌了，他坐起身來手足無措地看著無聲落著淚的挽香，抓耳撓腮地想了半天，只有手足無措地拿起被面為挽香擦著眼淚。

“你別哭呀，我不過就是隨口一問，你若是不想答便不答了，我不問便是了！”

見挽香一直流著淚，宣修又急又煩躁。想要大聲喝止讓挽香別哭了，又見她哭得如此可憐。他若是再沖著人家一通吼，那豈不是太無情了。

宣修頓時束手無策了，只好皺著眉氣鼓鼓地看著挽香哭，頗有些自暴自棄地說道：“你若想哭，那便哭吧，等你哭夠了，我們再談。”

挽香哭了一會兒才停止了，她擡起一雙哭得紅腫不堪的眼睛，頗有些難為情看著宣修，道：“奴家方才失態了，讓小公子見笑了！”

宣修神色似有不虞，瞥了眼挽香，不耐地說道：“無妨，你就別給小爺拽那些個書酸詞了，有那時間不妨說說沈雲舒的事！”

挽香點了點頭，微微頷首垂眸遲疑了半晌，她扭過臉看著還躺在地上的碧洗，細細的眉尖微蹙。

宣修立即明白了挽香的顧慮，邁著長腿下了床榻，徑直向著碧洗走去。

碧洗看著向著自己走來面帶寒霜的宣修，不禁嚇得縮了縮身子，一個勁兒的搖著頭，顫抖著聲音說道：“不要，不要！”

宣修冷漠地輕笑著，一個手刀劈了下去，碧洗嬌小的身子頓時軟到在地。

挽香不由輕呼了一聲，她看著扭過頭來的宣修，擔憂地問道：“小公子，碧洗不會有事吧？”

宣修笑了笑，鄙夷地說道：“不過就是暈過去了，能有何事？你當真以為小爺是殺人不眨眼的閻王嗎？方才不過是一時情急，說話嚇嚇這小丫頭，誰知她會當真啊？”

宣修說完才走到了床榻前，本想替挽香解開腳踝上的鎖鏈，卻發現無論自己怎麽劈都劈不斷這鐵鏈，他不由低聲罵了句：“他娘的，這是什麽鐵鏈，小爺的寒玉匕首都劈不斷？”

“小爺今日還不信這邪，非要把他劈斷了不成？”

宣修叫囂著，又要拿著手中的寒玉匕首去劈，卻被挽香伸手攔住了。

挽香看著宣修那張略帶稚嫩的俊朗面孔，搖了搖頭苦笑道：“小公子莫要費力了，免得折了一把好匕首。這鐵鏈瞧著不是一般的鐵鏈，倒像是書裏記載的用玄鐵制成的，怕是只有那奸人手裏的鑰匙才能打開。”

宣修聞言頓時沈默了，他定定地看著面容憔悴眼睛紅腫的可憐女子，沈默半晌道：“看來此次小爺是不能救你出去了！”

挽香神情淒楚地別過眼去，看著墻角處的一個花瓶，輕嘆一聲，道：“這便是天命吧，奴家福薄！”

若是換做以前宣修定會嚷著反駁這話，此刻他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口。

倒是挽香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輕聲道：“小公子不是想知道沈雲舒的？”

宣修聞言猛地擡眼看著挽香，頗為迫切地問道：“你與沈雲舒是舊識？”

“豈止是舊識，若是他還尚在人世，奴家早已是他的夫人。”挽香說著便低下了頭，眉尖微動，眉宇之間盡是痛苦之色，她緩了緩才啞聲道：“到底是奴家福薄，以前早有算命先生說我是寡宿之命，所有碰上我的男子都會不得善終！”

“那時我也不信命，他更不信。如今看來，若是當時我與他都認命，他也不會落得個橫屍街頭的悲慘下場！”

宣修越聽眉頭皺得越發的緊，他打斷了挽香的自怨自艾，道：“你與他究竟是如何相識？你若是與他早已定了親事，又為何在怡紅院賣藝？”

挽香擡頭淚眼婆娑地看了下宣修，隨即又垂下頭，道：“奴家與他自幼便是鄰居，青梅竹馬。我們兩家皆是從外地趕來的，他們沈家本是當地的名門望族，祖上曾出過四品朝廷命官，只是家道中落，這才遷至棠州。”

“奴家家中雖不像他家那般顯赫，但也是書香門第。兩家世代交好，奴家自幼便與他定下婚約，他曾許諾說待他及冠之時便將我風風光光地迎進沈家。”

“誰曾想到，前幾年沈家與我家竟遭人誣陷，說是沈家為富不仁，遣人打死了交不上租金糧食的佃戶。”

挽香說到這兒，一雙紅腫的柳葉眼裏迸射出駭人的恨意，“當地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沈家是出了名的善人，怎會為了佃戶的幾旦糧食便濫殺無辜。這些不過就是因為沈家不願與那些貪官汙吏同流合汙而被小人記恨上了。”

“那日正是中秋，我正值豆蔻之年，雲舒年長我兩歲，也不過舞勺之年。兩家正在院中吃點心賞月，那些土匪便闖了進來，不由分說地便將沈伯父抓了起來，還把上前欲拉回沈伯父的雲舒也一並帶走了！”

宣修聞言頓時也是心一緊，慌忙問道：“那後來呢，後來如何了？”

晚些擡頭看著宣修皺著眉孩子氣的模樣，嘴角劃過一絲苦澀的笑意，“後來啊，我爹不忍見自己的好兄弟就這般蒙受不白之冤，四處求人通關系幫忙，但那知府便是當地的地頭蛇，誰敢出面幫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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